谢沉庭眸光一沉：“有何蹊跷？”

太上皇瞥了他一眼，抢在秦似玉开口前挥了挥手：“这位小友先出去吧，老夫与小神医有话要说。”

见他不动，又对秦似玉小声道：“小神医，这人谁啊，老夫都不认识他，他还总这般盯着老夫瞧，怪瘆人的！”

“是我请他来照顾您的，他平时不这样，您别放在心上，”秦似玉转头见谢沉庭拧眉沉着脸，便道，“相公，你先出去吧，我替老先生诊脉。”

娇花说了“少连”是他的表字，她如今便总防着不在生人面前唤，免得叫有心人听到，暴露他的身份。

相公？！

太上皇眸子一缩，看着那依言乖乖出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好小子，敢情瞒他的还不止一桩事！

先前他年年催婚年年被拒，还以为这小孙子看破红尘要修道呢。

不想都是表面清高，背地里藏了小娇妻！

秦似玉等谢沉庭出门，便道：“老先生，我刚说的……”

太上皇笑容和蔼地打断：“叫老先生太见外了，叫爷爷吧，听着亲切。”

“爷爷，我想说的是您这症状……”

“别光说我，小神医年方几何啊？家住何处？与你相公何时成的亲啊？”

“……”秦似玉再次被打断，叹了口气，只看着热切询问的老者不说话。

“对了，你姓秦吧？闺名是何啊？家里可有添一儿半女啊？”

“问完了？”秦似玉见他不言语了，挑眉，“现下可以听我说了？”

“还没呢，你……”太上皇还想细问其他，对上那双清冷的桃花眼，噎了一下，抿唇道，“那你说吧。”

这丫头，瞧着怎么有点凶啊？

“我刚见您脉象有异，恐是中毒之症。”秦似玉敛了神色，边诊脉边说，“不过这毒有些蹊跷，只发作时能察觉，爷爷若信得过我，可让我下针引得症发，再做细查。”

“中毒？”太上皇神色一怔，垂眸看着搭在腕间的纤手，“你确定么？”

他那行宫，比皇城看得还严，衣食住行过手全是自己人，再说小孙子每年还让云家小子去给他看诊，怎么中毒？

可若非中毒，这头痛之症已有八年，云家小子都查不出异样，只能给他调养着。

“一试便知。”

太上皇抿唇思忖几许，点头：“那便试吧。”

秦似玉让他躺好，认穴下针。

最后一针落下，便见老者面露痛苦，咬唇忍痛，额上和颈间青筋暴起，隐现紫色。

扯开衣襟，青紫色的筋脉突起，一直延伸到心脏位置。

秦似玉眸色越发深沉，迅速收针，待他和缓下来，又详细询问病史。

太上皇在问答中也觉察异状，末了沉声问：“依小神医看，老夫还有多久会毒发身亡？”

皇家那些阴司手段，他见过玩过，哪会不知自己中的是什么毒？

最是无情帝王家，他不怪那不孝子为了保住帝位对他下手，只是恨自己掉以轻心，察觉太晚，没时间去护他家小孙子了。

“毒发身亡？”秦似玉愣了一下，“此毒虽霸道，却也不难解，只是解毒的时候要吃些苦头罢了。”

太上皇猛地一晃，震惊地看着秦似玉：“你……你能解此毒？！”

这怎么可能？！

这可是百年宫廷秘方，专门用来对付那些不听话或是不该活的皇亲权贵的。

不仅无色无味难察觉，而且无药可解！

“我真能解，当下就能配药下针解毒，”秦似玉点头，想想又道，“您这年岁可当不得折损，解毒要趁早，绝不能再拖了。”

如她所料，老先生中的毒跟娇花是一样的。

且不论两人为何会中同一种毒，这老先生不比娇花那般身强体健，再不解毒，说不定哪天就真毒发身亡了。

太上皇抿唇看了她须臾，抱拳道：“如此，便劳请小神医替老夫解毒了。”

“小神医”三个字，咬得很重。

他先前是因着听外头有小子连声喊她“秦神医”，才跟着这般叫的。

现下却是觉得，这个能诊出他中毒之症的丫头确有几分本事。

若真能解了这毒，也的确当得起“神医”之称。

秦似玉见他如此配合，暗松了一口气，

因解法比较费时费力，太上皇也没有拒绝她要谢沉庭帮忙的提议。

只是他在谢沉庭进来之后，不仅面上装着不识，还一个劲使眼色要配合。

谢沉庭当下只记挂他的毒症，便也顺了太上皇的意，陪他一路演到底。

等得给太上皇扎了满头针后，两人退出厢房留了老人家独自在里头泡药浴。

“行针之处以症发来定，你与爷爷不同，回头还得用干蒸之法才行。”秦似玉擦着手，目光又落到了谢沉庭两条长腿上。

下针时不宜过水，娇花腿上扎针的话总不能倒栽进桶里泡药浴，还得弄个桑拿房蒸一蒸才好。

谢沉庭觉得她这目光太过炙热，不动声色地将撩起的长袍放下后才问：“似玉，你是如何识得此毒的？”

他先前便觉奇怪，只是当时有所顾虑也不好多问。

这毒是宫廷秘方，能得会用的人寥寥，若非六年前第一次毒发，他都不知世间真有此毒存在。

外人别说解了，知道都难。

他不问，可皇祖父不会不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