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时，陈元才勉强理解了马老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无论是什么选择，都意味着日后的双白湖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吗？”

陈元摸了摸下巴，半晌，才放下了茶杯，轻笑了一声：“受教了。小徐爷渴求的也不过是自己理所当然该继承的东西而已，这是他的初衷，而在蒋董事的怂恿之下，他恐怕不会如此轻易的放弃争位的打算。”

马老这才满意的转头：“蒋董事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改变一些东西吧，我对此并不感到奇怪，可惜必须亲眼见证徐家的分裂，对于我们这些投资人而言，无疑是一件痛心的事情啊。”

那边的杨思琪还在为陈元如此轻易的说出了小徐爷那边的情况而感到吃惊，这边陈元已经接着好奇的问道：“您和徐家有交情吗？”

“不如说，在整个省内靠水为生的人里，谁会不和双白湖打交道呢？”马老笑着反问道，“尤其是我们这些渔帮，虽说到了现代已经渐渐的远离了清江，但本质上我们的根还是靠着大江，双白湖也就是骑在我们头上那尊摆不脱的大佛。你知道徐家在我们渔帮的黑话里被称为什么吗？”

不等陈元回答，马老便压低声音：“官家，换言之就是朝廷和皇室的意思，他们才是清江河运上的王，至于我们，则是这条江下讨生活的水鬼而已。”

陈元缓缓点头：“原来如此，我现在明白了，徐家的变故，实际上也意味着局势的改变，没错吧？”

马老点了点头：“现在你大概会知道你的身份重要性了，你可是太子爷的幕僚，东宫首席，不管小徐爷究竟能不能上位，双白湖日后都不会缺乏他的簇拥，你的身价，也会跟着水涨船高的。”

陈元苦笑着摇了摇头，毕竟他从一开始寻求的就不是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希望靠自己的努力和双手来改变现状，只是照现在的局势来看，陈元自己反而成为了双白湖的一员。

陈元接着起身准备告退，不过在离开之前，马老最后叫住了二人：“最后在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吧，河蛟集团，已经有动作了。”

杨思琪听到河蛟集团几个字下意识的脸色一僵，而陈元则淡然的转过身去：“您说的是那个微不足道的竞争企业？他们能对双白湖有什么威胁？”

“科别小看了环伺在狮子周围的豺狼。”马老意味深长的说道，“千里之堤尚且能毁于蚁穴。就我所掌握的情报来看，河蛟集团已经开始动起了渔帮的手脚，不少新生派阀都已经转投他们的产业，利用江河运输开始争夺下层市场，我前几天曾经和艺总说过此事，可惜她正忙于董事会的运作，注意不到这点呢。”

陈元沉思了一下，方才斟酌着开口：“我会试着谨记于心的，谢谢您的转达。”

“反正无论如何，我们今晚就能得到最终结果了。”马老开始看向了天台下方的医院以及街道，“希望敬业还能挺过这轮吧。”

等到离开天台之后，陈元才发觉自己都出了一头的冷汗，而杨思琪则仍旧在疑惑当中：“奇怪，马老竟然会告诉我们这些事情，尤其是渔帮内部的问题，他们一向都是主张内部自己解决的，现在竟然开始求助于双白湖的协助，事出反常啊。”

“事出反常必有因果。”陈元简短的下了结论，“可惜我们现在猜也猜不出个大概，还是先走吧，我看现在也过了午饭时间了。”

中心医院内环的食堂都仿佛是为了名流们订制的一般，装饰跟高档餐厅几乎没什么差别，陈元看着面前盘子里的羊肉和肋排，本以为能吃点健康的东西，结果闻下去全是油烟味。

“你不喜欢吃西餐吗？”杨思琪倒是熟练的拿起了刀叉，“那边也有中餐可以点。”

“不用了，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陈元深吸了一口气，转而拿起了刀叉，看着四周，“不过，这里的人可真少，貌似就只有咱们两个啊。”

“那些高层大概现在都没什么胃口吧，毕竟每个人都在心怀鬼胎，就算是你见到的那些无所事事一样的股东们，大概也都在打着鬼主意，只是没让我们发现而已。”

杨思琪嚼着肋排的滋味，良久，才满意的嗯了一声：“这里的手艺甚至比外面的西餐厅还要好，也不知道算是什么事。不过一开始我还蛮紧张的，结果到了现在，反而看开了。”

“看开了？”陈元笑了笑，“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啊，毕竟谁来做董事长的位置，和我们关系也不大吧。”杨思琪有些纠结的说道，“如果是小徐爷当上了董事长，我大概率也混不上董事长秘书，毕竟金瀚园秘书长还在呢，大概率还是当着我的小助理，如果小徐爷有些良心，也就给我升个职而已。”

“如果艺总上位的话，我大概会被辞退吧。”杨思琪仿佛很确定这点，“然后就可以回家继续当我的蛀虫去啃光我父亲的财产了，还算是不错，至少不用每天跟着小徐爷东奔西跑。”

陈元忍不出笑出了声：“你还真是看得开，不过如果人人都像你这么想的话，也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事了吧。”

“我这可是真实想法。”杨思琪言之凿凿，“倒是你，一开始不是为了保全水乡才会加入小徐爷这边的吗，刚刚既然艺总都已经给你开出了这么优厚的条件，为什么你不答应？”

“难不成——”杨思琪眯起了眼睛，“你真的想推小徐爷上位？”

陈元果断摇头：“不，和你一样，我也觉得谁上位对我而言都无所谓，当然，我和小徐爷有些交易，也得了他一些恩惠，但是我想那些事情我都可以等价的报答回来。”

陈元叹了口气：“至于艺总的条件，确实足够丰厚，不如说我自己都好奇她为什么会对我一个无名之辈如此看重。只可惜，有些事情我还是想要坚持一下，毕竟，那可是关乎成千上万人的未来”